纤尘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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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友@江晨子墨

【快新】潘多拉之蓝

·现代架空,我流ABO。

·采用了原作部分设定,同时也魔改了部分设定

·一切为了爽脑洞而写,有逻辑bug的地方还请见谅




「黑羽快斗正是工藤新一在漫长的等待中唯一能够拯救他的存在。」

 

01.

盛夏的一个夜晚,黑羽快斗以知名政治家的身份受邀参加了一个神秘的晚宴。

身份自然是假的,彼时真正的政要正在家中长睡不起,而他凭借着怪盗基德必备的易容技术潜入了晚宴现场。

晚宴的举办地点在一座可以称得上豪华的庄园当中,但有一点颇为怪异,便是这个庄园坐落的位置。寻常有钱人的大型庄园,不求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豪华地段,但也不会太远,总不至于建在出行都不方便的深山老林中。偏偏这座庄园地处一座极偏僻的深山里,且建在山顶,背靠着海,从山下通往山顶的道路只有一条吊桥,还是人为修造的,每每有车辆通过便会让那架吊桥显得更加摇摇欲坠,不堪重负。

山里林木茂密,人迹罕至,等入了夜,整座山都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山顶的庄园便成了这片地域中的唯一一处灯火。

以怪盗基德的身份来说,黑羽快斗向来对这种难进难出的地方没有过多好感,但今日同往常一样,他没得可选。

他到达庄园的时间不早不晚,距离晚宴正式开始只剩一个小时,彼时来宾们到得七七八八,各色豪华轿车整齐地罗列在门前,更多地排在入口处,依次接受进入庄园的安检。许是考虑到晚宴的特殊之处,检查设置的极为严格,几乎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只可惜不会着重检查脸部。黑羽快斗在人皮面具下笑了笑,游刃有余地走进了那扇灯火辉煌的大门。

 

 

晚宴由一个神秘的组织举办,目的在于发表和讨论药物“潘多拉”的最新研究进程,而这也正是黑羽快斗来此的目的。

“潘多拉”是他成为怪盗基德的原因,也是他在这三年间不断追查的一条隐秘线索。

能参加这场晚宴的必然只会是拥有一定身份与背景的社会名流,黑羽快斗对此早已心知肚明,却还是在看到到场来宾后被稍稍惊讶到了。政治家、科学家、金融巨头,乃至艺术家等等,来宾涉及各个阶层、领域,全部都是在社会上有头有脸,普通民众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

所有人处在同一屋檐下,友好而低声地互相交谈着。Alpha,Beta,Omega,各式各样的信息素混杂在宴会大厅内,浓郁得近乎呛人。黑羽快斗不喜欢这样气味混杂的空气,也怕在大厅里多做逗留容易露出马脚,只草草逛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出口的位置,便一个人跑到大厅外接的露台上透风去了。
彼时距离“潘多拉”的研究报告会还有一段时间,露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名青年站在那里。青年穿着一套修身的白西装,从背影看是个很清瘦的人,等他走近了后才发现对方的皮肤白得近乎病态,像是很长时间都待在室内很少外出似的。

怪盗基德向来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有着极敏锐的感知,更不用说人的视线。从他踏上露台接近青年的一刻起,他能够感觉到有几道视线瞬间落在了他的身上,清一色带着戒备与探究,还有些微不可察的危险。

他下意识站得离青年远了一些。

青年站姿很随意,双臂撑着护栏,半屈起一条腿,右手托着一个高脚杯,里面装着深褐色的液体,因为过暗的天色而让人看不清是什么。

他仰着头,目光似乎流连在夜空之中,但长时间都保持在同一个姿势,又好像是在发呆。

两人各自无声的站了一会儿,青年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很好闻的味道,是向日葵的花香吗?”

黑羽快斗愣了一下,瞬间戒备起来。

他在易容的时候从不会忘记信息素的伪装,但向日葵花香是他信息素真正的味道。

他没有回答,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观察青年。

青年笑了笑,年轻的声线里莫名含了些沧桑与感慨,开口好似一声长长的叹息,“好久没有闻到这样的味道了。”

他转过身,正面对着黑羽快斗,夜空的云层正巧在此时散开,月光下落,照亮了他的脸。

黑羽快斗愣了愣,瞳孔骤然缩紧。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日本警界曾经的希望之光,工藤新一。

 

对于三年前的米花町而言,工藤新一是个带着些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年纪轻轻,却继承了父亲工藤优作极其优秀的推理能力,从高中破获的第一件案子起,迅速在警界展露锋芒,一时间近乎家喻户晓。当时甚至有人评价,若是这位年轻的侦探先生能够再发展几年,说不定能够超越他的父亲,成为警界首屈一指的名侦探。

然而时光没有允许这样的“若是”。

三年前的某一天,工藤新一依旧备受瞩目的时候,他突然失踪了,就像存在被人从世间抹消掉一般,消失地彻彻底底,再寻不到任何踪迹。一开始警方联合多方人手展开了搜寻行动,试图掌握到哪怕一点点有关他的蛛丝马迹,然而到头来不过白忙一场,无数人力物力的投入换来的却是毫无结果,搜寻便渐渐停止了。自那之后,工藤新一逐渐从大众视野中淡出,本人也几乎被认定为死亡。

少年创造的辉煌沉入时光的洪流之中,“日本警界的希望之光”这个响当当的名号也被打上了“曾经”的烙印,落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蒙上灰尘,黯淡无光。

然而如今,这个“已死”之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

 

黑羽快斗心下惊疑不定,面上却波澜不惊,多年的怪盗基德生涯教会了他最完美的扑克脸。工藤新一似乎也没指望他的回复,摇了摇手里的高脚杯,在夜色中直勾勾地盯着他,蓝眼睛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

“似乎快要到报告‘潘多拉’研究进程的时间了。”

他瞥了眼大厅,嗤笑一声,转身往回走。

黑羽快斗待在原地没动,工藤新一同他擦肩而过,经过他面前时手却突然一抖,高脚杯剧烈摇晃,其中剩余的饮品一股脑撒在了黑羽快斗身上。黑羽快斗动作一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而是工藤新一反应很大,像是被吓到了一样马上掏了一块手帕出来帮他擦衣服。

之前落在黑羽快斗身上的视线突然增多了,且带上了几乎可以化为实质的杀意。

“啊,抱歉抱歉!”工藤新一蹙起眉,似乎真的在因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困扰,十分诚恳地向黑羽快斗道歉。蓝眼睛不动声色向两旁扫了一圈,他忽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今晚零点,庄园最东边的那间独立的院子,有你想知道的‘潘多拉’的一切。”

话音刚落,他复又抬高声音,对着黑羽快斗大声道了几句歉,而后收起手帕离开了露台。他前脚踏入大厅,后脚便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围到了他身边,工藤新一沉下脸,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低声说了几句后就和他们一起离开了,期间再没有向黑羽快斗的方向看过。

黑羽快斗心下尚且有诸多疑问,不急着回大厅,又在露台多待了一会儿,正好看到工藤新一从楼下出来,在保镖的簇拥下走到了一辆停在宴会大厅门口的黑色轿车前。他在车门前停下,等保镖拿一条黑色的布蒙住了他的眼睛后才坐进车里,看起来像是早就习惯这种颇为奇怪的做法了。

车门关闭,引擎发动的声音被大厅内的鼎沸人声盖住,融进了夜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车子载着工藤新一驶进了庄园的深处,逐渐被夜色吞没。

庄园的整体规模相当大,但用来招待客人举行宴会的却只有入口周围的几栋建筑。黑羽快斗随便拉住一名侍者询问这件事,只得到了“庄园的后半部分是庄园所有者居住的地方,不方便外人进入”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不是侦探,却也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颇为蹊跷,方才他接触到的工藤新一不过整件事的冰山一角,而对方的失踪可能另有隐情。

他从自己被打湿的衣服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咖啡味,这才知道原来刚刚工藤新一的高脚杯里装的不是酒而是咖啡,但他同时又闻到了另一种极淡的、向日葵花香的信息素。

一种和自己的信息素十分相似,但绝对不可能属于他的Omega信息素。

 

 

晚宴散场的时候,黑羽快斗悄悄留在了庄园里。

他听完了“潘多拉”的实验进程报告,但其中能派得上用场的实质性内容很少,只大体表达了“药物正在研发中,但很有难度,具体的人体试验正在准备阶段”这样一个意思。

他随着其他来宾一同离开了大厅,出门却立刻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上了一名普通清洁工人的脸,拐进了一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

相比报告,他更相信工藤新一所说的话。

 

 

午夜零点,黑羽快斗如约来到了庄园最东边的独立小院。

院子很小,外面的警戒措施却很严密——门口武装完备的保安,定时轮换的巡逻队,里里外外密集的监视器,一样不落,若说配备这些是为了保护某样极重要的艺术品倒也毫不夸张,但对这个小院子来说却多少有些违和。

黑羽快斗悄无声息地黑掉了监视器,找准空隙翻进了院子,再落地时原本的西装已然变成了专属于月下魔术师的白色礼服。

有人早已在院子里等他了。

意料之中。黑羽快斗优雅地一欠身,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相遇,名侦探。”

工藤新一站在院子正中央,蓝眼睛里映出了从天而降的白衣怪盗。他还穿着晚宴上那套白西装,整个人笼罩在月光里,看起来有几分虚幻飘渺。黑羽快斗在这时看的更清楚了,也愈发注意到工藤新一不仅清瘦,气色似乎也不太好,不单单像是长时间待在屋子里不曾外出,而像是长期经受着病痛的折磨。

工藤新一笑了笑,“很准时,怪盗基德。”

黑羽快斗挑起眉,“不知道名侦探是怎么认出我的?”

“很简单,信息素。”工藤新一说,“我曾经见过这名政要,当时他的信息素......不是这个味道。”

黑羽快斗耸耸肩,“我以为我的信息素伪装万无一失。”

“唔......”工藤新一皱着眉揉了揉鼻子,“这跟我个人的特殊情况有些关系。先不说这些了。”

他有意绕开这个话题,换了个更为严肃的口吻,问:“你之所以会来参加这个晚宴,为的就是‘潘多拉’吧?”

黑羽快斗悄悄敛起了眸子里的光,那其中的蓝变得越发深沉,几乎要与黑夜同色。信息素,个人目的,他被对方摸清了太多本不应该知道的底细,这多少让他感到不悦,同时也有一种成为怪盗基德以来许久没产生过的危机感,但他沉默片刻,还是照实回答了。

“没错,如名侦探所说。”

他盯着工藤新一的脸观察对方的表情,却见对方很古怪的笑了,带着些晦涩莫名的讽意。工藤新一迎上黑羽快斗的视线,即使有单片眼镜的阻隔,却依然要看透其下所隐藏的双眼一般。他扯起嘴角,说:“能够带给人永生的‘潘多拉’,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居然也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真够可笑。”

他直视着黑羽快斗,像是在评判什么,问得极缓慢,“怪盗基德,你也想得到‘潘多拉’吗?”

黑羽快斗坦荡得回望那双带着审视意味的蓝眼睛,答地轻巧,“不,我想摧毁它。”又反问,“你知道有关‘潘多拉’的一切?”

工藤新一闭了闭眼,无声松下一口气。

他厌恶“潘多拉”,在他不算长的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像现在这般厌恶一个东西,若是可以,有关“潘多拉”,他一个字也不想提起,甚至只是回想都会带给他深入骨髓般的巨大痛苦。但现在,他唯一能抓住的希望就站在他面前,他必须说。

他深深看了黑羽快斗一眼,长出一口气,语调平静得可怕。

“我就是‘潘多拉’。或者更准确的说,我就是‘潘多拉’药物实验唯一成功的样本。”

夜风穿堂而过,怪盗基德的白色斗篷浮在空中猎猎作响,白色布料稍稍遮住了月光,在地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工藤新一自嘲地笑了笑。

“知道这个小院子为什么要有如此严密的守卫吗?因为这里是存放‘潘多拉’实验样本的重要地点,同时,也是我的住所。”

黑羽快斗怔愣一瞬,扑克脸依旧维持地极为完美,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追查了三年“潘多拉”,从没想过“潘多拉”会是一个人,或者所谓的“潘多拉”药物实验会有成功活下来的幸存者。但眼前所见胜过一切猜测,唯一一个幸存者就站在他面前,目光坚定地向他请求。

“你可以不信,但欺骗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搞清楚我说的究竟是对是错。”

“所以。”工藤新一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你能把我这块‘潘多拉’宝石从这个囚笼里偷走吗,怪盗基德?”

 

能信吗?这只是一个单纯的请求,还是陷阱?

工藤新一为什么会成为“潘多拉”的受试者,又为什么会身陷于此?

他现在的立场究竟是怎样的?

他还能守住三年前作为侦探的初心吗?

 

他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有茫然也有动摇,但最终,他选择赌一赌,他的运气向来不差。

黑羽快斗弯起了唇角,那双与工藤新一如出一辙的蓝眼睛里燃起了些许斗志,火焰般明亮。

他走到工藤新一面前,单膝下跪,执起了工藤新一的右手,轻吻他的手背。

“如你所愿,名侦探,任何宝石对我而言都是手到擒来,哪怕是能给予人永生的‘潘多拉’。”


 

02.

怪盗基德走后,雪莉去了工藤新一所在的小院。

不久前波本传给了她一条简讯,说是工藤新一那里的监视器似乎有点异常,希望她能去检查一下。她赶到的时候正巧怪盗基德从墙头离开,她只看到了一片白色的剪影,像是只白色的大鸟。

她眨了眨眼,却只看到了工藤新一,对方站在院子中间,仰着头,闭着眼,神情难得平静舒缓。

 

“刚刚那抹白色是什么?”

她有点在意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问了一句。

工藤新一睁开眼,没打算隐瞒,“怪盗基德。”

雪莉吃了一惊,刚想问他怪盗基德为什么会在这里,工藤新一先开口解释了,“是我指引他到这里来的。”

 

若说工藤新一今晚能接触到怪盗基德的机会,应该只有前半夜的晚宴了。意识到工藤新一又在试图和外部接触,雪莉微微皱起了眉。

“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如果今晚的事被琴酒知道了……”

“放心,只说了几句话,而且是不会被怀疑的那种。”

工藤新一温言安抚她,让她放心,实际上这是他三年来的惯常操作。

 

雪莉是一位心思很敏感的Beta女性,不过依工藤新一来看,雪莉所谓的“心思敏感”只是想得太多,也忧虑的太多。雪莉经常会为各种各样的事担心,尤其是他的事,虽然他本人大多数时候都持无所谓态度。

 

他今晚很开心,这三年来似乎从未这么开心过,就连和雪莉说话的时候都不自主带了点小小的雀跃。他清了清嗓子,对雪莉说,“先不说这些,不如来听一个好消息。”

雪莉面无表情,“什么好消息?”

工藤新一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鼓噪的内心,尽量平缓地吐字,“我能闻到怪盗基德的Alpha信息素,而且很意外的是,和我的信息素味道一样。”

 

雪莉愣住了。

 

她盯着工藤新一,像是没听懂一般,过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向他确认,“你说什么?你能闻到怪盗基德的信息素?”

工藤新一立刻点头,“没错,能闻到,非常清楚。”

雪莉微微睁大眼,陷入了沉默。

工藤新一贴心地留出时间让她来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已经为此等了三年了,甚至觉得这根本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如今,他们等到了。

 

良久,雪莉突然笑了。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大概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受命运偏袒的,即使在三年前卷入意外,坠入黑暗,却总能挣扎着找到一条通向光亮的路。三年前她就有一个很强烈的预感,工藤新一不属于这边的世界,也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这不是挺好的吗?”她挑起眉,整个人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般松懈下来,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你赌对了,真的很幸运。”

 

工藤新一不置可否,如果他真的幸运,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雪莉仰起头,看着夜空,喃喃自语,“既然必要条件已经达成了,那我也该开始准备了……”

工藤新一没听清,“你说什么?”

雪莉看他一眼,“没什么。”

工藤新一耸耸肩,彼时他没有想太多,自然也不可能注意到雪莉究竟下定了怎样的决心。沉寂了许久的心终于解了禁锢,他从未感觉自由像今晚这般近在咫尺,唾手可得,蓝色的眼睛在夜色里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从现在开始,到我反击的时间了。”

 

 

 

次日早晨七点,工藤新一准时从睡梦中醒来。

 

作为试验品,他的住所不算大也不算小,室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必须的家具,且没有尖锐物品,不过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小吧台。被小院围墙围住的室外是一片草地,中间种了一棵树,春天的时候会染上些绿意,也算是唯一能够缓解工藤新一无聊心情的景色。

除了组织里负责他相关事宜的成员,还有一名看护员经常进出工藤新一的小院,他们平时没什么交集,组织也不允许他们有交集,看护员负责为工藤新一取送一日三餐,打扫卫生,以及在紧急情况时呼叫组织成员。

 

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向日葵花香,工藤新一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才看见自己卧房的窗台上摆着一朵向日葵。

向日葵插在一个盛了水的杯子里,根茎被剪短了一截。他的房间里没有花瓶,也不需要花瓶,院子里没有种花,进出这里的人也不会想到要给他带花。

他走到窗台前嗅了嗅,感觉屋子里的花香似乎不全是从面前这朵向日葵里发出来的。

 

出了卧室,看护员正在客厅里擦拭吧台,工藤新一例行向他问了个早,又告诉他今天是定期验血的日子,不用急着取早餐。看护员答应了一声,开始为高脚杯做清洁工作。

 

工藤新一从他身边经过,突然感觉今天的看护员有点不对劲。

往常他在看护员身上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然而今天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向日葵花香。

和昨晚怪盗基德的信息素如出一辙。

 

 

他坐到吧台前,盯着看护员看了很久,直到对方被他盯得后背发毛,实在受不了了,开口询问。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工藤新一单手撑着下巴,挑起一边的眉毛,“我说,你是怪盗基德吧?”

看护员压了压帽子,沉默了一下,帽檐下那张年轻的脸庞上突然勾起了一个狡黠的笑。

 

“早上好,名侦探。”黑羽快斗眨眨眼,很有活力地向他问早,又换上了怪盗基德的口吻,“我是来问问究竟要如何偷走你这块‘潘多拉’宝石的。”

 

 

上午八点,雪莉带着药物研究小组成员来给工藤新一抽血。

 

工藤新一撸起袖子,露出的手臂皮肤上有一片明显的青紫,似乎前阵子才受过伤,还没好全。雪莉用碘伏在肘窝处抹了抹消毒,然后在一旁试针。

工藤新一不喜欢抽血,他有点怕疼,即使这样的定期检查持续了三年也没能习惯。他忍不住吐槽,“你们这个抽血频率也太高了吧。”

作为科学家工作时的雪莉严苛得不近人情,她固定住工藤新一的胳膊,把针头刺进皮肤里,“你可是潘多拉体质,比一般人的身体素质要好上不少,所以多抽一点没关系。”

工藤新一无可奈何地扁扁嘴,下一秒又因为疼痛眯起了眼睛。

 

 

抽完血,雪莉把样本交给随行人员,自己帮他止血。

黑羽快斗默默站在一边,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聊天。

 

工藤新一问,“今天不用去实验室吗?”

雪莉答道,“这个月暂时不用,下个月再说,不过到时候琴酒也会来。”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只是听到名字就很不开心了,“怎么又要见到他了。”顿了顿,又问,“波本呢?这个月还来例行检查吗?”

雪莉:“会来。不过我听你的语气,怎么好像对他的态度还不错?”

工藤新一有点诧异,“我应该对他态度很不好吗?”

雪莉抬起眼看他,“没错,你应该对他态度更恶劣一些才对。”

“是吗......”工藤新一摸摸鼻子,答了句不太相关的话,“他还有别的用处。”

“你到底在想什么,工藤?”雪莉皱起眉,语气不善,“如果你在打组织内部人员的主意的话,最好赶紧放弃,万一被琴酒知道了......”

“你怎么总是在担心这种事?”工藤新一无奈地笑了笑,“放心,不会被发现的,而且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雪莉冷哼一声,在他抽血的伤口上按了一把,工藤新一吃痛拧起了眉。

 

“琴酒要是想对付你可不单单只有杀了你这么简单,三年前的事,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

 

工藤新一缩了缩肩膀,不再与她争辩。

 

他悄悄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黑羽快斗,对雪莉小声说,“实验分析中有关我的细胞的那部分,就是能确切证明我确实拥有‘潘多拉’体质的那部分,回头想办法给他看看。”

雪莉瞥了眼黑羽快斗,没松口,“看护员没有浏览实验资料的权利。”

工藤新一轻声补充,“他是怪盗基德。”

“哦。”雪莉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怪盗基德?!”

 

 

上午八点半,研究小组带着最新血液样本离开了,只留下了雪莉一个人。

 

工藤新一开始吃早餐,雪莉坐到吧台前,向黑羽快斗要了一杯雪莉酒。

 

阳光铺了小半个屋子,雪莉在静默中抿了口酒,细长的眼睛睨着工藤新一,打破了无声的气氛。

 

“没有闲杂人等,主角也都到齐了,是不是该好好向我们解释一下了,工藤新一?怪盗基德为什么会和‘潘多拉’扯上关系,以及你未来的计划是什么?”

 

工藤新一没说话,眼神在室内扫了一圈。

黑羽快斗领悟到了他的意思,笑了,“放心,监视器暂时已经被我黑掉了。”

工藤新一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舔了舔嘴唇,放下杯子。

 

 

经常会到工藤新一这里的组织高级成员,除了雪莉,还有琴酒,波本和黑麦威士忌,只不过后三个人到访的频率要比雪莉低得多。波本每个月例行要来检查一次,琴酒和黑麦威士忌则完全随机。

除了琴酒,其余三人有时候会在这里喝两杯,而这也是吧台存在的原因之一。工藤新一会趁着那个机会和他们简单聊几句,当然,不可能涉及组织机密内容。

怪盗基德最近似乎盯上了“潘多拉”的消息就是黑麦威士忌告诉他的。

 

“黑麦威士忌?那个留着一头长发,专精狙击的男人?”雪莉托着高脚杯在手指间晃了晃,眸色深沉,“他怎么会来你这里?”

工藤新一耸耸肩,“谁知道,不过来的不多就是了。怎么了,雪莉你不喜欢他?”

雪莉摇摇头,表情凝重,“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那个男人的凛冽气质总是会让我产生一种恐惧感。”

工藤新一眨眨眼,有点意外,“没想到你居然会怕他。”

雪莉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工藤新一咳了一声,结束了这个题外话。

 

既然怪盗基德以“潘多拉”为目标,大概率是不会错过近距离接触“潘多拉”的最好机会的,即昨晚的晚宴。然而实际上,工藤新一最初的目标并不是怪盗基德,可以说能够找出怪盗基德完全是一个偶然。

他在这三年间养成了很多他以前没有的习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则是尽力争取每一个和外部来往的机会,为此他有时候不得不委曲求全,利用自己的头脑帮琴酒解决一些小麻烦,如此来让琴酒松口,允许他出席一些特定的宴会。

但是琴酒不允许他在宴会上待太长时间,也会安排人盯着工藤新一,以防他试图向外界求救。

 

 

工藤新一挠了挠头,莫名感觉有点对不起黑羽快斗,“所以你在宴会上感受到的那种极其不友好的视线其实本来是用来盯我的。”

黑羽快斗抱住双臂,抖了抖,“好可怕。”

“不过算是意外惊喜吧。”工藤新一笑了笑,“我本来不是冲着你去的,却没想到你居然就是我一直在等的契机。”

 

黑羽快斗没理解他的意思。

他不明白工藤新一所说的“契机”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从第一个疑问开始问,“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其实跟我本人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有关系。”工藤新一考虑了一下措辞,缓缓道,“成为‘潘多拉’体质后,我无法再感受到任何信息素了,包括我自己的,而你是我这三年来唯一一个能够感知到信息素的存在。”

 

黑羽快斗愣了愣,感觉像是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工藤新一继续解释。

 

“我之前确实见过你伪装的那个政要,不过是在这三年间,所以当时的我没有从他身上闻到任何味道。而你好巧不巧选了这个人作为假身份,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宣告‘我就是怪盗基德’。哦还有你伪装出来的信息素,那对我不起作用。”

 

雪莉插嘴调侃了一句,“这可是你的失算,怪盗基德。”

黑羽快斗无奈,谁知道会遇上工藤新一这种有特殊情况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抛出了第二个疑问,“被认出来的理由我知道了,你所说的‘契机’指的什么?”

 

气氛突然安静了一瞬。

 

阳光在室内缓慢流动,空气中浮起些细小的尘埃,轻轻打着旋。雪莉默默看向工藤新一,对方叹了口气,苦笑道,“‘契机’是因为我无法感知到信息素而产生的影响之一。”

 

 

03.

三年前,工藤新一十七岁,刚刚分化为Omega。

信息素的味道是向日葵花香,就像是阳光下开的正灿烂的向日葵花田,足够热烈,却又不惹人发腻。

 

所有的一切都在十七岁的青葱岁月中茁长成长。

 

他有令人羡慕的父母与家世,引以为傲的推理才能,还有要好的青梅竹马和朋友们。他梦想着成为一名福尔摩斯般优秀的侦探,且一直在为此努力,在不断帮助警方破案的过程中声名鹊起。

 

其实他对成为Omega这件事有点不满,尤其当身边好友们逐渐觉醒成为Alpha的时候。他厌恶发情期,不想必须要依附Alpha才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想要自由自在的独立推理......

 

然而这些独属于少年人的忧愁却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三年前的深秋,热带乐园。

和青梅竹马出来玩的工藤新一在无意间目睹了一场神秘组织的交易。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他被命运推入了深渊。

 

当时工藤新一只顾着偷窥交易的过程,却忽略了身后的防备,导致另一名组织的成员钻了空子,从背后偷袭了他。

偷袭他的组织成员名为琴酒,一个在未来的三年间会与他有很多交集的人。

 

当时的组织刚刚开发出一种新药物,名为“潘多拉”,原本的目的是使人不老不死,但由于还处于半成品阶段,从成功率上来说完全和毒药没有差别。

“潘多拉”的研究计划开始于八年前,然而中途遇到了一些意外,导致计划中止。多年后计划重启,直到最近才做出真正的半成品。

组织内部一直在找人试药,有时候甚至会用到即将处决的叛徒身上,但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是死亡,因此半成品的“潘多拉”渐渐偏离了原本的预想,成为了一种新兴的杀人工具。

 

 

琴酒原本为工藤新一设想的结局很简单——成为众多试验者中的一个,然后毒发身亡。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朝着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方向去了。

工藤新一在经历了与以往那些受试者们同等的痛苦后,活了下来,成为了“潘多拉”研制至今唯一一个成功的样本。

 

 

工藤新一在组织的实验室内再度醒来。

直到三年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打破了“潘多拉”架构在上百名受试者上的“死亡诅咒”,获得了真正的永生,但在他成为“潘多拉”唯一的成功试验品的那一刻起,他失去了自由。

他在泥沼中越坠越深,无所依凭,一切美好的事物从他的指缝间溜走,而却他无能为力。

 

“潘多拉”不是良善之辈,它给予人永生,同时也会从对方身上剥夺更多。工藤新一从它手里抢回了自己的生命,却不得不交出一些别的东西。

 

他失去了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以及发情期。

或者更准确来讲,Omega的发情期于他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种痛苦。

 

他成为Omega的时日尚短,还没有经历过发情期,所有他知晓的发情期相关信息全部来源于高中的生理课课本。他讨厌发情期,但原本对其还存在着一丝旖旎的幻想,然而“潘多拉”连这一丝幻想也不能容忍,撕碎了,填了冰冷的痛苦进去。

工藤新一惧怕发情期。

在他的认知中,发情期只有无穷无尽的疼痛,似乎要撕裂心脏,融化骨肉。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发出连自己听了都感觉害怕的哀鸣,甚至连呼救都成了奢侈。

他感受不到信息素,无法受到Alpha信息素的安抚,更不可能接受标记。唯一能够抑制这种疼痛的只有组织另外开发的一款药物,最开始工藤新一曾经试过抵抗注射,但结果只是急剧下滑的身体状况和濒死状态。

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资本。

 

 

“听起来情况很糟糕。”

黑羽快斗皱着眉,不自觉绷紧了嘴角。

“确实好不到哪去。”工藤新一叹了口气,摊开手,“不过我这个人吗,就是那种‘越受到威胁越激起斗志’的性格,所以想让我放弃根本是不可能的。”

黑羽快斗双手交叠托住自己的下巴,“然后呢?你想到的方法是什么?”

“三年前我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工藤新一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清晰地表述,“有没有可能存在这样一名Alpha,即使是现在的我也能够感知到他的信息素,且他的信息素能够缓解‘潘多拉’的副作用。”

黑羽快斗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即是说能够消除你不正常发情期带来的疼痛?”

工藤新一点点头,“正是如此。”

 

黑羽快斗想了想,摇头笑了。

“想法很好,可是你又怎么确定这世间会存在一个符合条件的Alpha呢?”

“所以我是在赌。”工藤新一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赌‘潘多拉’还没有封住我所有的生路。”

 

黑羽快斗被他的眼神震到了一瞬,经历了三年的洗礼,那双蓝眼睛愈发澄澈明亮,好像一路走来的苦难不过是打磨,让宝石熠熠生辉。

他吹了声口哨,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很厉害嘛,名侦探,照你的说法来看,我似乎就是你一直在等的那个符合条件的Alpha?”

工藤新一:“没错。”

黑羽快斗问,“那我应该做什么来配合你?”

工藤新一突然愣住了,随后陷入了沉默。

雪莉坐在一旁,用手肘捅了捅他,“工藤,你怎么不说了,这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吗?”

“我知道!我只是......”话说到一半卡壳了,工藤新一的脸上莫名浮起了些薄红。

雪莉奇怪地看他一眼,“只是什么?”

“这种事情,你得让我做个心理准备......”声音越说越小。

“心理准备?我以为三年已经足够你准备了。”雪莉双手抱胸,瞪他,“工藤新一,你难道打算在这个破地方待一辈子?”

“当然没有!”工藤新一立刻否认,然后又开始打磕巴,“我只是,额,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所以......”

 

雪莉嫌弃地一咂舌,不催他了。她算是懂了,像工藤新一这种脸皮薄的,再给他十分钟也不一定能说出来,不如由她来向怪盗基德坦白。

 

“怪盗基德,你要做的就是标记工藤新一,不是临时标记,而是永久标记。”

 

黑羽快斗呆住了。

 

雪莉看着他那副表情,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没听懂,“作为一个Alpha,我想你应该懂什么是永久标记吧?”

黑羽快斗机械地点点头,“......我懂。”

雪莉:“很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回答的是工藤新一,他整个脸都红了,“雪莉!你怎么能,你......”

雪莉瞥他一眼,“你什么你?”

“你就这么说出来了,咳,标记的事......”

雪莉冷淡反问,“不然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

雪莉打断结结巴巴的工藤新一,继续向黑羽快斗说明,“经过考虑,我和工藤都认为,找到符合条件的Alpha,而后永久标记,这是不依赖药物解除‘潘多拉’副作用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工藤新一捂脸,附和道,“她说的对......”

 

黑羽快斗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们确定这个方法有效果?”

雪莉否定,“当然不,虽然这是理论上正确的方法,但说到底不过纸上谈兵。”

黑羽快斗有些惊讶,“明明并非十足的把握,你们却一定要用这个方法?”

工藤新一答地认真,“我已经无路可走了,这是唯一可行的通路。”

黑羽快斗看着他。

工藤新一顿了顿,咳了一声,稍稍扭开了头,耳根泛红,“而且标记Omega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你不是Alpha吗?”

黑羽快斗莫名其妙地眨眨眼,“......是这样吗?”

工藤新一:“不是吗?”

黑羽快斗“噗”地笑出了声。

工藤新一瞪了他一眼。

黑羽快斗憋不住,捂着嘴继续笑,“没关系,名侦探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

 

 

工藤新一睡觉时有留一盏床头灯的习惯,这一点黑羽快斗在当晚发现了。他在工藤新一躺上床后替他熄灯,顺手也将床头那盏橘黄色的小灯熄了,对方的声音一下变了,显得有些慌乱,且急切地寻找开关想要赶紧打开。

黑羽快斗心中疑惑顿生,然而他没时间多想,立刻为工藤新一开了灯,安抚了对方几句,而后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雪莉正在屋外等他。

 

 

“名侦探对黑暗有种不正常的恐惧,为什么会这样?”

他抢在雪莉说话之前开口问道,声音低沉。

雪莉看起来并无太多意外,“你知道了?”

黑羽快斗点头,“就在刚刚知道的,他必须要开着一盏灯才能入睡。”

夜里有些凉了,雪莉抱着双臂,呼出一口气,“你大概也了解了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那你应该也能想象到一点他刚来组织时的境况。”

黑羽快斗沉默了一下,轻声说,“肯定是不太好过的。”

“不是不太好过,是非常不好过。”雪莉纠正道,她顿了顿,似乎不太愿意说出接下来的话,“工藤最开始来到组织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被囚禁在禁闭室里,就是那种狭小又黑暗的小房间,他惧怕黑暗的后遗症也是在那时候落下的。”

 

黑羽快斗猛地缩紧了瞳孔,只觉得心脏一阵阵发冷。

 

同昨夜满庭月光不同,今晚的云层很密,严严实实地遮满了夜空。

 

雪莉叹了口气,刀虽然并未直接切在她身上,可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讲述往事的人,还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些疼痛。

 

“工藤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人,单纯作为一个试验品来说他肯定是不及格的。刚刚被抓到组织的时候,他曾经七次试图逃跑,虽然都失败了,但最后一次他毁掉了当时有关‘潘多拉’的所有实验资料。琴酒气坏了,所以把他关到了禁闭室作为惩罚。”

“你知道的,在那种环境下即使再坚韧的精神也不可能撑得住,崩溃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说实话,工藤从那里面出来后精神状态还算良好,起码惊讶到了我和我所在的小组成员,他只是落下了怕黑的毛病。”

 

“只是?”黑羽快斗咬着这个词重复了一遍,嗤笑,“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作为试验品,为什么名侦探现在还能像个‘人’一样活着,把他关在实验室里对你们不是更好?”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雪莉垂下眼眸,放低了声音,“但如你所说,如果只是把他当成试验品而非一个人来看待,想必他的人格会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一副‘潘多拉’的空壳。”

黑羽快斗冷笑,“这难道不是你们所希望看到的吗?”

 

向来谈吐优雅的怪盗先生这一次没有隐藏自己的愤怒,言语如利刃般刺向了雪莉。雪莉皱起眉,她很想在这些罪行里撇清自己,大声反驳他其实自己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高兴,她一点都不希望看到一个伤痕累累的工藤新一。但她身处在这个黑暗的漩涡当中,也曾经是向工藤新一施加暴行的一份子,她没有资格为自己开脱。

最终她只是闭了闭眼,疲惫而又无奈地说,“怪盗基德,我必须要纠正你,这不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这只是琴酒和组织首脑所希望看到的。”

她收紧了抱住双臂的手,稍稍离黑羽快斗远了一些,“最初提出反对意见的是贝尔摩德,组织里一个地位很高,和BOSS有一些联系的女人。‘不想看到他眼里漂亮的蓝色消失’,这是她的原话。我不知道她和工藤是怎样的关系,但她确实做了件好事。”

“因为她的坚持,工藤的住所从实验室搬到了这里,他有了一个好歹算是独立空间的小院子,当然,警戒依旧很严。虽然实际上大可不必这样守卫森严,工藤受到发情期的牵制,没有组织的抑制药物他逃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但琴酒因为他毁掉资料一事而忌惮他的能力。”

黑羽快斗问,“你没有办法弄到那个抑制药物吗?”

雪莉摇头,“没办法。三年前我在工藤的事上犯了些小失误,琴酒已经不再完全信任我了,负责研发抑制药物的是他的另一个亲信,而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黑羽快斗:“我还有一个问题,名侦探最后出逃的那次,为什么要毁掉‘潘多拉’的实验资料?这只会让他成为最后的样本,受到更严密的监控,于他而言没有一点好处。”

雪莉看他一眼,“谁知道,不如你去问他本人。”  

黑羽快斗:“还有你,雪莉。”

雪莉静静看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黑羽快斗:“你明明是组织的一员,为什么要这样帮助名侦探。”

 

雪莉的眼神倏地冷下来了。

她少有大幅度的情绪波动,可是黑羽快斗却从她此时的眼睛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强烈恨意,以及某种莫名的破釜沉舟般的坚定信念。

 

“我曾经有个姐姐,她是我在父母过世后唯一的亲人。”

雪莉答得很冷淡,似乎因为被问到这个问题而感到不悦。

“但是三年前,她死了,被组织所杀,是琴酒动的手。”

她站在夜色中,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而这,就是我帮助工藤的理由。”

 

 

04.

第二天上午十点,黑羽快斗见到了波本。

 

他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例行检查,工藤新一轻车熟路的招呼他坐上了吧台,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算太差,并非雪莉所说的“态度应该再恶劣一些”。

 

波本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他有淡金色的头发,小麦色皮肤,还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紫灰色的眼睛。他向黑羽快斗要了一杯波本酒,声音带着磁性,很好听。

工藤新一坐在他旁边,要了一杯冰咖啡。

 

酒架上放了很多种类的酒,像是雪利酒、苦艾酒、波本酒和黑麦威士忌,然而这些酒不是为他准备的,他也没兴趣,他只钟爱冰咖啡。

 

 

黑羽快斗还未到来之前,庄园所在的深山里连续下了数天暴雨,这几天终于放晴了。阳光很好,空气中吹着微风,拂起了房间里的窗帘。工藤新一卧房里的那朵向日葵被精心换过了水,开的十分精神。

 

装着波本酒和冰咖啡的高脚杯摆在一起,里面的液体微微晃动,泛出一小圈涟漪。

 

“你这里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监控画面有时候会突然闪一下,感觉不太正常。”波本抿了口酒,眯着细长的眼睛睨向工藤新一。

“有吗?是你多心了吧。”工藤新一搅了搅杯子里的冰块,语气放的很自然。

黑羽快斗站在吧台后,不动声色地擦着高脚杯。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波本很确定,他在刚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违和感,但却也不能具体说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他盯着工藤新一,对方是个具有向日葵花香信息素的Omega,这一点在庄园里常驻的组织人员都知道,如果一定要说今天有哪里与往常不一样,大概是今日屋子里的向日葵花香更加浓郁了。

工藤新一的信息素一直都是很清淡的,像是一株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向日葵一般,在他成为“潘多拉”体质后更甚。然而今天,波本置身于这间屋子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一片花田,里面的每一朵向日葵都在极具朝气的向阳生长。

 

他咂着酒,仔细地捋顺自己的思路,恰巧黑羽快斗在这时走到了酒架的右手边,他嗅到了对方的信息素,是一股向日葵的清香。

波本突然就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你的看护员换了,工藤。”

他说这话时一直盯着黑羽快斗,语气轻松,眼神中却满是打量与戒备。

“嗯,前两天刚来的新人。”工藤新一转了转杯子,看着自己映在液面上的脸庞,“而且我蛮喜欢他信息素的味道的。”

波本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问,“你喜欢他信息素的味道?”

工藤新一闭上眼嗅了嗅,“嗯,向日葵花香,很好闻不是吗?”

 

惊讶写满了波本的脸庞,然而转瞬之间,他收敛了自己真实的所思所想,换了笑容上去。

 

“你果然是个可怕的男人,工藤,你的运气太强了。”

“这些话就免了,不如来谈点有用的事,比如下个月的监控。”

 

工藤新一喝完了冰咖啡,把空的高脚杯递回给了黑羽快斗,顿了顿,开口,“咳,我下个月的发情期......”

 

波本眨眨眼,恍然大悟。

 

他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放心,不会录下你因为发情期而产生的痛苦反应的。”

工藤新一轻哼一声,不做辩驳,耳尖却稍稍红起来了。

 

 

上午十点半,波本离开了。

没有试验和检查的时候工藤新一喜欢窝在沙发上看推理小说,这是他在这个无聊的地方所能做的最有意思的事了。黑羽快斗坐在不远处,托着下巴打量他,感觉这个人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名侦探,其实你是不是已经把所有的计划都考虑好了,只差我这一个关键因素就可以实施了?”

工藤新一理所当然地看他一眼,“当然的啊,难道要等你来了才开始想具体的行动计划吗?开什么玩笑。”

“哦,是吗?”黑羽快斗笑了笑,意有所指,“那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接受我的帮助了吗?”

工藤新一突然呛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他迎上了黑羽快斗的视线,针锋相对地反驳了回去,“不如说你还没有答应要帮我,怪盗基德,你才是那个要赶快下定决心的人。”

黑羽快斗本来只想调侃一下工藤新一,却反被对方眼中凛冽的锋芒震住了。他愣了愣,紧接着大笑起来,引得工藤新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在这三年间听过不少有关工藤新一的事迹,也多少了解过三年前这位少年侦探是怎样的意气风发。作为怪盗基德,他和大多数世人一样为工藤新一的陨落感到惋惜,他期待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对手,却没想到两人还未曾谋面,对方便已不知所踪。

如今他近距离接触到了工藤新一,在这张不会被时光影响的年轻脸庞上窥到了曾经那名天才高中生侦探的神采。

三年荆棘与黑暗,却依然是少年人。

而这也是他在心中为自己的宿敌所勾勒的模样。

 

 

 

当天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

 

晚间七点,工藤新一的发情期不期而至。

 

在此之前,工藤新一曾经表示不太舒服,希望能早些休息。他本来没打算现在就睡觉,只是想先在床上躺一会儿。黑羽快斗就在门外,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突然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他立刻冲进去,只看见工藤新一躺倒在地上。

 

对方表情痛苦,一只手紧抓着胸前的衣服,全身缩成了一小团,止不住地颤抖痉挛。

黑羽快斗吓了一跳,只感觉屋子里的Omega信息素突然暴涨,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跑到工藤新一身边询问状况,对方抓住他的衣角,用尽了所有力气,艰难吐字,“快、快叫雪莉过来......”

 

黑羽快斗这才想起来,目前这个看起来像是要出人命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工藤新一所说的,他特殊的发情期。

 

实际上此前在听工藤新一与雪莉讲述“潘多拉”的发情期副作用时,他一直都抱着一个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他从未见过有Omega会在发情期痛苦到这种程度。然而现在工藤新一的反应告诉他这种情况是存在的,那么停止注射抑制药物会陷入濒死状态也绝非虚言。

没有自己的帮助,工藤新一真的无路可走。

 

 

雪莉还未赶来,黑羽快斗有点发慌,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工藤新一抓着他的衣角没松手,甚至还用了点力,似乎想把他拽的离自己近些。

“再、再近一点......”他模糊地呢喃,黑羽快斗不得不弯下腰凑到他嘴边去听,“再离我近一点......”

黑羽快斗把他从地上抱到自己怀里,闻着变得极为浓郁的向日葵花香,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

“我的信息素是不是能缓解你的疼痛?”他试探着问。

工藤新一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黑羽快斗抱得更紧了,同时默默释放出安抚性的Alpha信息素。

味道相似的柔和信息素萦绕在周围,工藤新一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松开了被咬的出血的嘴唇。

 

 

雪莉赶到的时候,工藤新一几乎快要睡着了。

她稍稍有些惊讶。

其一是因为工藤新一的发情期提前了一天,这在以往三年中从未发生过,工藤新一无法感知到信息素,也就意味着没有Alpha能够影响他的发情期;其二则是因为黑羽快斗的信息素对于工藤新一的安抚性,这印证了工藤新一的猜测是正确的,成为“潘多拉”体质的他能够感知到的Alpha信息素确实能够缓解“潘多拉”的副作用。

医疗小组及时注射了抑制药物,工藤新一的情况终于彻底稳定下来,本人也陷入了昏睡。

 

雪莉趁其他人收集数据,悄悄把黑羽快斗叫到了一边。

 

“从今天这个情况来看,你确实可以成为他‘潘多拉’的解药。”她把原子笔笔芯按回去,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不过会影响发情期时间这点倒是没有想到,照这样发展,恐怕下次的发情期还会提前大概两到三天,而且接下来的一个月针对这次发情期提前的状况肯定会展开更多有关‘潘多拉’的实验,估计没有多少自由时间留给他,你们的行动要加快速度了。”

“有关‘潘多拉’的实验?”黑羽快斗皱了皱眉,看了眼旁边躺在床上的工藤新一,“上次抽血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名侦探的手臂上有很明显的淤青,而且那个部位也不太像是自己会弄伤的地方,所以我想问你,你们所谓的实验究竟是在做什么?”

 

雪莉叹了口气,黑羽快斗总是会问一些她并不太愿意回答的问题,那些答案在不加粉饰时往往是残酷的,可是她必须要回答,且尽量用一些较为委婉的表达方式。

 

“实验大体上包括各类药物耐受实验和疼痛耐受实验,我们很关注‘潘多拉’体质的人生命力究竟如何,自然也想知道他能够承受多严重的伤。”她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这么多就可以了,想必你也不想再从我嘴里知道更多‘详情’了吧?”

 

黑羽快斗敛了笑意,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如果你真的关心他,不如下定决心来帮他。”雪莉看着他,问,“如何,你愿意成为他的‘解药’吗?”

黑羽快斗咳了一声,不太自然地打了个磕巴,“知、知道啦,不用你啰嗦。”

 

 

 

晚上十点,雪莉和医疗小组陆陆续续离开了。黑羽快斗给工藤新一留了盏床头灯,轻手轻脚往外走。

还没走几步,衣摆却被拽住了。

黑羽快斗停在原地,“......名侦探?”

床上没动静,只有一条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抓着他的衣服不放手。

他拿不准工藤新一到底醒没醒,又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对方放的很轻的声音。

“基德,把监控黑掉。”

 

 

黑羽快斗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混进来其实根本就是来给工藤新一做苦力的。

 

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大晚上抱着一个人往屋顶上跑,同时也惊讶于工藤新一的恢复能力,距离惨痛的发情期只过了三个小时,他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行动力,变得和没事人一样了。

 

工藤新一在他黑掉监控后精神饱满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要求很简单,带他去屋顶。

院子里种了棵树,长得不高不矮,虽然离屋顶有点远,但是以成年人的身形大概可以跳过去。黑羽快斗有点好奇,以工藤新一这种性格,不可能没有自己试过爬上去。工藤新一坦然承认,他当初确实试过爬树,但是马上就被监控器拍到,很快波本就带着人把他从树上揪下来了。

 

“那之后就再也没试过了。”工藤新一颇为遗憾地说。

 

 

今夜月亮不大,但天气晴朗,有很多星星。两人来到房顶上后,工藤新一垫着脚看了很远很远,但是这间屋子本身不高,即使站在屋顶上也看不到庄园的全貌。

然而这种高度对于工藤新一来说却足够了。

 

“啊,从这里可以看到一点点庄园靠着的海。平时总是听到海浪的声音,这次终于能看到了。”

 

工藤新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有些高兴,似乎从囚窗里窥见的外界景色能够暂时让他忘记身处囚笼的事实。

 

“你没见过庄园外面的环境吗?”黑羽快斗问。

“没有。我被转移到这里的时候全程蒙着眼,什么都没看到。”他想了想,说,“之前在那个晚宴上,你应该看到了,他们带我离开的时候也是先蒙上了我的眼才让我坐进车里的,实际上直到现在我还不清楚这个庄园的整体构造。”

黑羽快斗:“这也是琴酒对你的安保措施?”

工藤新一耸耸肩,“是吧。毕竟三年前我毁了当时‘潘多拉’的所有实验资料,可能顺便给琴酒留下了心理阴影。”

 

黑羽快斗没说什么,暂时对工藤新一不知道整个庄园的构造这件事持保留意见。

 

 

两个人在屋顶上并排躺了下来。

工藤新一来到屋顶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想散散心,黑羽快斗便静静地陪着他。

 

夜空坠着繁星,看起来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触手可及。工藤新一伸出手在虚空中捞了一把,突然轻声笑了。

 

“等我成功从这里逃出去了,果然还是想继续当侦探。不过沉寂了三年的高中生侦探突然复出,会不会引起公众轰动呢?哦不对,现在我已经不是高中生了......”

 

黑羽快斗侧过头,看到那双蓝眼睛在黑夜里微微闪着光,工藤新一笑的很清浅,如同每一个普通的少年人在畅想自己未来的生活。

 

“不知道大家现在过的好不好,兰,园子,博士,还有爸妈......如果服部那家伙听到我复出了,会不会很惊讶?我猜他这三年肯定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他肯定不相信我已经死了的......”

 

工藤新一慢慢说着,声音放的很低很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倾诉。黑羽快斗默默当着听众,在工藤新一讲完一段,出现停顿的时候,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名侦探,三年前你为什么要毁掉‘潘多拉’的实验资料?”

 

工藤新一愣住了。

黑羽快斗静静望着他,不带审视意味,似乎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工藤新一苦笑了一声。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没有为什么。”他把双臂盘到脑袋后面枕着,长吐了一口气,“因为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是唯一可选择的做法。”

 

工藤新一:“既然你知道我毁过资料这件事,那雪莉也应该告诉你了吧,我曾经七次试图逃跑。”

黑羽快斗点点头。

“雪莉以为我最后一次逃跑如果不出差错本来是可以顺利出逃的,但实际上不是,那次波本很快就带人来追我了,而我在所剩的时间里根本不可能逃出去。”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有点无奈,“我一共逃跑七次,其中五次都是波本带人来堵我的,当时我真的很佩服他那股持之不懈的精神。”

 

黑羽快斗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雪莉说对波本的态度应该要更恶劣一点了。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而且当时我听到了组织成员的讨论,他们要准备为‘潘多拉’寻找更多的受试者了,所以我就想,反正都逃不出去了,不如干脆毁了‘潘多拉’的实验资料,好歹多拖一会儿,让牺牲不会那么快就出现。”

 

黑羽快斗怔住了。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的回答,却唯独没想到这个。

他问,“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工藤新一不以为意,“实验资料被毁,仅存的实验成果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从今往后对我的监控肯定会更加严密,这也就封死了我逃出去的可能性。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没有抑制药物的我本来就没有逃跑的选项。”

 

黑羽快斗沉默了很久,才问,“为什么?”

工藤新一不解,“什么为什么?”

黑羽快斗:“为什么你在明知道后果的情况下还要这样做?”

工藤新一摸了摸鼻子,笑了,“没有为什么啊。”

他说,“既然我已经身陷泥潭,那被彻底染黑的只有我一个就够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还是会这样做。”

 

 

直到三年后,工藤新一仍旧记得很清楚。

三年前,自己毁掉“潘多拉”的实验数据后,琴酒的那张脸。

那张糅合了汹涌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意的脸。

 

其实他也曾经害怕过,他不想待在黑暗又狭小的禁闭室里,五感被剥夺,时间被模糊,一切的一切都差点让他发疯。

琴酒一个人走进来,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抓起他的头发让他抬头,力道大到想让他痛呼出声。

然而他却还是笑着,一双蓝眼睛极亮,无声地讥讽琴酒因为“潘多拉”而产生的愤怒。

 

“‘潘多拉’实验资料的密码,你是怎么知道的?”琴酒面无表情地逼问。

“咳咳,多亏那位在我身上做实验的小姐很喜欢和我聊天,有太多细枝末节供我推理出密码。她好像是叫雪莉吧?咳,咳咳!”

 

工藤新一很想笑,但是禁锢在脖子上的手渐渐钳得他喘不过来气了。

琴酒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你知道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吗?”琴酒眯着眼问。

“当、当然知道,咳咳!”工藤新一的视线有些涣散了,可他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但是,能够扰乱你们的计划,我不......不后悔,咳咳!”

琴酒狠戾地盯着他,在工藤新一快失去气息的时候忽然松了手,将他掼在地上。

 

工藤新一猛烈地咳嗽起来。

 

琴酒开了门出去,沉寂了许久的房间照进了一丝光亮,然而很快又陷入了黑暗。

工藤新一躺在地上,一时间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听清琴酒走之前的话。

 

“蠢货。”

 

 

 

“福尔摩斯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如果可以确实地让你毁灭,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迎接死亡’。虽然远没有达到这句话所说的程度,但果然我所有的选择都会下意识朝着这个方向靠拢。”

 

工藤新一转过头看着黑羽快斗,恰巧对方也在这时看了过来,视线相对,黑羽快斗看清了工藤新一脸上的神情变化。

那是只属于还不曾向命运妥协的少年人的憧憬。

 

“毕竟我的梦想可是要成为像福尔摩斯一样优秀的侦探啊。”

 

青年的笑容融进了夜风里,黑羽快斗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惊讶的发现,青年蓝色的眼瞳里竟然坠入了星光,熠熠生辉。

 

 

05.

怪盗基德到来的两周后,工藤新一试图向雪莉要一副西洋棋。

当然这个要求被雪莉拒绝了。

当时工藤新一没什么太大反应,只说了句“小气”就离开了。

第二天,雪莉发现工藤新一没有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看推理小说,而是拿着一个小纸条站在客厅中央,像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雪莉走近看了一眼,是张谜题字条,有点惊讶,问,“哪来的?”

工藤新一头也没抬,“基德出的,打发时间用的。”说罢指了指窗外正在修剪草坪的黑羽快斗。

 

雪莉看了看工藤新一,又看了看黑羽快斗,眼神颇有些探究。

 

她问,“你之前想要的西洋棋也是准备和他下?”

工藤新一点头,“对啊。”

雪莉摸着下巴,咂舌,“你和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工藤新一终于把视线从谜题上移开了,他看着雪莉,想了想,“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们的思维同步度很高,和他说话聊天很轻松,所以可能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

雪莉精准概括,“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心有灵犀?”

工藤新一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雪莉盯着一脸困惑的工藤新一,意味深长地笑了。

 

 

谜题很快就解开了,不算太难,但对于工藤新一来说大概算是这三年间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有太长时间没有好好推理过了,哪怕只是一个谜题。

“书架第三排的第八本书......唔,让我找找。”

他把作为谜题答案的那本书抽了出来,翻到了黑羽快斗标注的那一页,里面是一片红玫瑰花瓣。

工藤新一把花瓣拈起来,凑到眼前看了看,没看出特别之处,“这就是基德说的‘秘密’?为什么是红玫瑰?”

“红玫瑰象征着热烈的爱。”雪莉拍拍他的肩膀,挑眉,“也许基德已经迷上你了也说不准。”

“是吗?”工藤新一垂下眼,盯着玫瑰花瓣若有所思。

 

 

 

一杯冰咖啡,一杯冰可可,宁静的午后,两个相似的人。

工藤新一有点惊讶,怪盗基德居然钟情于甜食。

 

“还真是孩子气。”他托着腮调侃,然而转念一想,比起真正的偷盗,怪盗基德每次作案都像是魔术表演,且游刃有余,时常把警|察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样看来倒很贴合他的性格。

“你还好意思说我,名侦探。”黑羽快斗皮笑肉不笑,不甘示弱地反驳,“这几天你说过除了福尔摩斯以外的话题吗?我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怎么,我给你讲福尔摩斯你有什么不满吗?”工藤新一眯起眼睨他,“再说你后来不是也说鲁邦说个不停吗?”

黑羽快斗深吸一口气,憋住了即将脱口的话,十分明智地停止了这个可能变为无休止争论的话题。

 

他说回了正事。

 

“名侦探,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整个庄园的构造吧?”

 

工藤新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拿起了放在手边的书。那是本很普通的推理小说,但是工藤新一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似乎很喜欢。

他把书翻到了某一页,举给黑羽快斗看。

黑羽快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上面是一张手画的地图,覆盖了原本的印刷文字,占据了两面书页。

 

黑羽快斗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庄园的地图吧?”

工藤新一合上书放到了一边,“你自己都说不用猜了。”

黑羽快斗:“怎么来的?”

工藤新一:“黑麦威士忌一点一点告诉我的。”

黑羽快斗有点惊讶,“黑麦威士忌?他不是组织的人吗?”

工藤新一挑眉,“雪莉也是组织的人啊。”

黑羽快斗眨眨眼,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波本......”

工藤新一高深莫测地勾起唇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午后洒满了阳光的屋子里静谧而温暖,带着股令人嗜睡的倦意。

工藤新一靠在沙发上看书,稍稍有点走神。

他应当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起码他是这样认为的,毕竟他没有选择,然而除此之外,他有另一件较为在意的事。

 

“基德。”他尽量把语气放得自然,问,“你的真名是什么?”

黑羽快斗愣了一下。

怪盗基德的身份是两个人间最后的屏障和壁垒,而工藤新一似乎有意跨过这些,再近一步。

说不上来为什么,黑羽快斗有点开心。

 

“你很想知道吗,名侦探?”

 

如果名侦探回答了“是”,黑羽快斗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

工藤新一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间答案好像要脱口而出,然而最终他却收了声。

他犹豫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后往沙发深处窝了窝,重新把注意力投入到小说里。

 

“不了,不用告诉我。”

 

他平静地回答。书把他整张脸都遮住了,黑羽快斗看不到他的表情。

工藤新一似乎笑了一下。

 

“如果连名字都知道的话就太亲密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等一切都结束后不一定还会再有交集。”

他从书后面探出了点头,向黑羽快斗眨眨眼。

“侦探和怪盗走的过近的话会很困扰吧?”

 

不,完全不会。

黑羽快斗在心里回答,可他说不出口。

他当然明白工藤新一的意思。

怪盗基德是工藤新一一直在等的“契机”,是他的希望,是唯一能够带他逃离囚笼的存在。

但也仅此而已。

工藤新一不想奢求别的,也不敢奢求别的。

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基德好心的施以援手罢了,他拯救了工藤新一,但同时工藤新一也扰乱了他原本的生活。

工藤新一从没想过让基德为“标记自己”这件事负责,他不想卑鄙的用Omega的身份来绑住对方。等一切回归正轨,基德理应拥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当然,他自己也是。

他没有设想过两人成为恋人的未来,自然也没必要知道对方真正的姓名。

怪盗基德对他而言就足够了。

 

黑羽快斗感到一阵无以言说的无力感。

明明对方本人也有跨越两人屏障的冲动,却在一瞬间生生被理智刹住了步伐。

怕是只有自己捧着一颗真心认认真真地去告白,对方才能够确定下来这份感情。

 

他郁闷地抱起杯子喝冰可可,告诉自己不要着急,还有机会,在工藤新一下一个发情期到来之际。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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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发情期结束的第二天,早上八点,雪莉一个人去了工藤新一的小院,没带药物研究小组。

房间里飘荡着清淡的向日葵花香,窗台上的花瓶里也换了一支新的向日葵,正随着风轻轻摇摆,一如过去一个月的每一天。

工藤新一坐在吧台上,似乎刚起床,头发还有点翘。他手边放了一杯刚泡好的咖啡,还有一碟方糖。

 

他打了个哈欠,和进门的雪莉问早,“早上好,雪莉。”

雪莉点点头,有点奇怪地盯着那碟方糖,“那些方糖......?”

工藤新一丢了两个进去,搅了搅,“唔,我比较喜欢喝甜的。”

雪莉把坐在吧台前的青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

确实很像,不论样貌,还是信息素的味道。

 

“你不是工藤吧。”双臂环胸,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怪盗基德?”

黑羽快斗加糖的手顿住了,他转过头,很惊讶地说,“啊呀,居然被认出来了,我以为我扮得很像呢。”

“就那张脸来说确实很像,不过工藤不喜欢喝加那么多糖的咖啡。”

“是吗。”黑羽快斗把碟子里的方糖加了一半进去,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大口,笑了,“不过我喜欢,包括其他的各类甜食,我都很喜欢。”

 

雪莉没兴趣了解怪盗基德都喜欢些什么,她拉开吧台的椅子,在黑羽快斗旁边坐下。

 

“工藤呢?”她问。

黑羽快斗:“还没起床。”

雪莉大概了解了昨晚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然而转眼间她又发现了黑羽快斗穿着的是工藤新一的衬衫。

 

雪莉:“你穿的衬衫......这不是工藤的吗?”

黑羽快斗低头看了看正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哦,这是从他衣柜里找的,里面有好多同款衬衫。不过我俩身高体形都差不多,穿起来还蛮合身的。”

雪莉:“......我不是想问这个。”

黑羽快斗:“那你想问什么?”

雪莉:“......算了,没什么。”

 

 

上午十点的时候,雪莉又过来了一趟,依然没有带药物研究小组的成员,但带了一些抽血的器械。

黑羽快斗可以帮助工藤新一解除“潘多拉”的副作用,但这些和她没太大关系,工藤新一被标记后的血液和细胞样本才是她真正需要的。

 

这一次工藤新一起床了,他坐在沙发上,歪着身子,把头枕在身旁黑羽快斗的肩膀上,半眯着眼,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

黑羽快斗正在看一本侦探小说,而这在平时是工藤新一才会看的书。

 

雪莉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只有向日葵花香,两人相似的信息素解决了Omega被标记后信息素气味改变这个不小的麻烦。

 

她背靠着吧台坐下,一个手肘枕在桌面上,难得露出了些不怀好意的表情。

“怎么样,工藤,正常Omega所拥有的发情期你还喜欢吗?”

工藤新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我从没想到Omega的正常发情期会这么累,昨晚总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不过托它的福,我终于可以从这个鬼地方离开了。”

黑羽快斗看了他一眼,“明明是新一你体力不行,还有,你这可是压抑了三年的发情期,肯定来的很凶猛。”

 

雪莉:“......新一?”

怎么直接开始叫名字了?

 

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是谁非逼着我叫‘快斗’的,你们Alpha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雪莉:“......快斗?”

这是什么?怪盗基德的真名吗?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两个人有来有回的吵了几句,黑羽快斗终于注意到了一旁的雪莉。

他冲着雪莉笑了笑,温文尔雅地说,“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美丽的小姐,在下名为黑羽快斗,兼职怪盗基德,目前是工藤新一的男朋友。”

 

雪莉盯着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捏住了鼻子。

工藤新一:“怎么了?”

“有味道。”她皱着眉,很夸张的说,“恋爱的酸臭味。”

黑羽快斗:“......”

工藤新一:“......?”

 

酸臭味自然是开玩笑的说法,工藤新一闭上眼嗅了嗅,空气中流动着向日葵的花香,还有另一种特别的味道。

他睁开眼,看向雪莉,问,“雪莉,你喝酒了吗?”

雪莉摇头,“没有,我一般不会在工作时间喝酒。”

“那就奇怪了。”工藤新一摸着下巴,疑惑道,“为什么我闻到了雪利酒的味道。”

 

黑羽快斗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惊讶地望向工藤新一。

雪莉缩紧了眼瞳,像是不敢置信一般,从吧台上下来,缓缓走到了工藤新一的面前。

 

“你说,雪利酒的味道?你真的闻到了?”

她几乎是在逼问,稍稍吓到了工藤新一。

“真的,就是雪利酒的味道......哪里不对吗?”

雪莉没说话,紧紧蹙起了眉,表情凝重。

 

她回身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了抽血用具,拽过工藤新一的胳膊,挽起他的袖子。

工藤新一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雪莉看他一眼,“抽血。”

工藤新一:“可是前几天不是才刚抽过......”

雪莉:“闭嘴,伸手。”

工藤新一:“......哦。”

 

 

雪莉带着有点可怕的表情和工藤新一最新的血液样本走了。

工藤新一坐在沙发上,摁着他的伤口止血,时不时因为疼痛扯两下嘴角。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对方瞬间变了脸色。

 

黑羽快斗坐在吧台旁,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加糖的咖啡,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然后开口,“新一,你真的不知道雪利酒的味道从何而来?”

工藤新一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啊,你们到底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黑羽快斗表情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新一,那股雪利酒的味道是雪莉信息素的味道。”

 

工藤新一愣住了。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再怎么难以置信也只可能是真相。

作为最了解“潘多拉”的人之一,工藤新一推导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永久标记不仅仅解除了“潘多拉”的副作用,连带“潘多拉”本身也一并被解除了。

这个结论在第二天得到了论证。

 

第二天,雪莉带着能够佐证这一事实的最新报告来了。

 

年轻的女科学家几乎一夜未眠,她没有让研究小组的其他成员知道,一个人独自分析了工藤新一最新的血液和细胞样本,而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带着眼底淡淡的青黑。

那副疲倦的模样让人有点担心,工藤新一问她需不需要咖啡,雪莉却摆摆手,直截了当地取出了研究报告放在他面前。

 

黑羽快斗有事离开了,此时屋子里只有工藤新一一人。他拿过报告时心情异常平静,也大致对里面的内容有了些猜测。

经过了三年的时间冻结,他的细胞开始衰老了,就和正常人一样,仿佛停了许久的时钟又开始重新运作,他的“永生”状态被解除了。

 

“虽然现在衰老的速度还很缓慢,没达到正常人的平均水平,但这只是时间问题。”雪莉看着他,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工藤,‘潘多拉’失效了,你不再是不老之身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工藤新一笑了笑,放轻了声音,“能和所爱之人慢慢变老不也是件挺浪漫的事吗?”

雪莉:“......”

 

她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她吐出了一口气,释怀般笑了。

 

“挺好的,解除‘潘多拉’也是我所希望的。你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工藤新一敛起了眸子中的温柔,微微眯起眼,“再过两天,等琴酒来这边的时候。”

雪莉不赞同,“琴酒?他来了你还怎么逃?”

工藤新一笑了笑,“放心,琴酒是我计划中的一环,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雪莉半信半疑,“真的?”

工藤新一:“真的!我好歹也算心有牵挂,怎么可能赶着去送死?”

雪莉姑且相信了他的说法。

 

她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日期,喃喃道,“我也要加紧了......”

工藤新一没听清,“你说什么?”

雪莉摇摇头,“没什么。”

 

她向工藤新一提了一个要求。

 

“我想在你出逃的那天毁掉‘潘多拉’的数据库。”

工藤新一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来?”

雪莉微微垂下眼,“这是我最后的心结了。”

工藤新一:“可是......”

雪莉打断他,“不用你操心,我来做这件事。”

工藤新一:“你到底要干什么,雪莉?”

 

他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雪莉似乎在计划一件事,且时间很长了,但不是什么好事。

 

雪莉笑了笑,她的嘴唇很薄,即使笑起来也有几分不近人情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露出那种很担心我的表情?放心,我有分寸。”

工藤新一盯着她,“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雪莉的表情又淡漠下来了,“你真的足够了解我吗,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很想反驳,但说不出口,他确实不够了解雪莉,不够了解这个明明是组织一员却一直在不遗余力帮助他的女科学家。但他总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在这里松手了,没有拉住她,对方很可能会就这样跌入另一个黑暗的深渊,再也爬不上来。

 

他盯着对方看了很长时间,最终妥协般叹了口气。

 

“好吧,不过你要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难题可以试着去找找黑麦威士忌。”

雪莉皱眉,“为什么要找他?”

“他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可怕。”工藤新一顿了顿,“你可以试着去信任他,或者稍微依赖他一点也没关系。”

雪莉一脸莫名其妙。

 

 

雪莉离开后,工藤新一向黑羽快斗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想要摧毁这个据点,甚至是整个组织,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够,所以我联系了外部支援。”

黑羽快斗:“外部支援?谁?”

工藤新一神秘的笑了笑,“这个你到时候自会知道。唯一的问题是到时候我没办法去接应他们,所以需要你帮个忙,怎么样,做得到吗?”

黑羽快斗打了个响指,“包在我身上。”

 

工藤新一两手交叠托住下巴,沉声道,“还有一件事,琴酒。”

黑羽快斗:“他怎么了?”

工藤新一:“‘潘多拉’已经解除的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至少在我们逃出去以前,还有,必须让他亲眼确认唯一的‘潘多拉’样本已经死亡。”

黑羽快斗微微眯起眼,“你是指......?”

工藤新一笑了,“没错,我得在他面前上演一出‘死亡’戏码。”

 

 

当天下午,工藤新一悄悄找了波本和黑麦威士忌过来。

他分别向两人传达了“行动开始”和“抹杀开始”的信息,顺便拜托黑麦威士忌多关心雪莉的动向。

 

至此,布局完成。

 

工藤新一在他的手绘地图上圈出了一个地方,挑着嘴角笑了,目光凛冽。

 

“琴酒,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08.

三天后的夜晚,庄园深处实验区。

雪莉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实验室的路上。

再过不久琴酒就会达到庄园,而工藤新一也将正式出逃。

 

三年前,雪莉并未叛变组织,也只是进行“潘多拉”实验中的一员,但工藤新一却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套出了访问“潘多拉”资料库的密码,从而毁掉了当时“潘多拉”的所有实验资料。琴酒因为这件事不再完全信任她,他完善了密码输入与资料访问系统,限制了雪莉删除资料的权限,同时将资料库连接到了他在总部的个人电脑里,一旦有什么变动他可以立刻注意到。

 

现在是员工休息时间,实验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雪莉把灯打开,坐到了电脑前,翻出手机给琴酒打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琴酒:“雪莉?这个时间有什么事?”

雪莉:“我需要你暂时开放我删除实验资料的权利。”

通讯对面的琴酒眯起了眼,“你想做什么?”

雪莉尽量把语气放的自然,“有关‘潘多拉’的资料需要更新了,一部分旧的资料现在不需要了,甚至是累赘,删除它们是最正确的选择。”

琴酒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松口,“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心思,如果你敢背叛组织,你知道你会面对什么。”

雪莉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不会的。”

她盯着屏幕上资料库的界面,眼中并无笑意。

 

她重复了三年前工藤新一做过的事,在看到所有资料被删除殆尽的那一瞬间,她没有后怕,只觉得终于释怀了,甚至有些快意。

她知道琴酒对产生异心的组织成员会用上怎样的手段,自从她姐姐死后她就很清楚地了解到了。她只是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为“潘多拉”的实验出了力,后悔自己醒悟的太晚。

 

琴酒一定已经知道了资料被删除的事,他马上就会赶到这里,留给雪莉和工藤新一的时间进一步缩短了。

雪莉无所畏惧,她知道琴酒手段的可怕,但至少她还有选择。

她从自己平时上着锁的储物柜里拿出了几个透明塑料桶,费了点力气把里面的液体均匀倒在室内,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汽油的味道。

 

她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手背盖住眼睛,像是很疲累,静默了许久。

 

差不多从怪盗基德到来开始,她瞒着工藤新一,收集这些汽油,并偷偷把它们运到了实验室内。她很想念姐姐,曾经的姐姐也是她活在这个世上的支柱,然而三年前,支柱倒了,而后帮助工藤新一脱身并销毁“潘多拉”成为了她新的支柱。

 

而现在,这个支柱也即将倾塌。

 

雪莉为自己的死亡策划了许久,她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但起码可以提前撰写结局。她活在充满黑暗的囚笼中,但死亡可以为她带了真正的自由,她喜欢这样的结局。

 

她在座位上坐了很久,休息够了,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点燃。

 

实验室被火海吞没。

 

 

波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的A栋实验室,火势很大,染红了半边夜空。

雪莉正站在实验室前不远处,背对着他,茶色短发被火舌卷起的气流吹得凌乱。

 

波本掏出枪对准了她,“雪莉,你在这里干什么?”

雪莉转过身面对着他,眼神毫无波动。

波本微微眯起眼,“就你一个人?”

雪莉笑了笑,“不然呢?”

 

波本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

 

他看了眼正在燃烧的实验室,“这是你干的?”

雪莉依旧笑着,“没错,这里只有我一人,除了我还能是谁?”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

波本端着枪靠近雪莉,勾起了唇角。

“可以请你和我走一趟吗,雪莉?”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庄园的前门。

作为唯一从外部进入庄园的地方,前门的守卫非常严密,且大多数直接听从琴酒的调令。波本带着雪莉来到了这里,对他们表示庄园内部某处需要支援,希望他们能过去一趟,不出所料遭到了拒绝。

 

守卫:“抱歉,波本先生,我们只听令于琴酒先生,而且他对我们说过今晚会早点过来,让我们务必守好前门。”

波本笑了笑,“果然如此,那么只能......失礼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抬手击中了对方的后颈,让对方暂时失去了意识。

其他守卫见状,纷纷提了枪冲向波本,试图包围他。波本刚转身,还没考虑好究竟要怎样在一瞬间撂倒这一圈人,几张纸牌突然划破空气,直接撞向了那些人拿枪的手。

纸牌看似纤薄,却带着不小的力道,守卫吃痛,松了手,波本趁着他们摸不到枪的时机将人一个一个放倒。

 

不省人事的守卫躺倒在地上,波本站在他们中间,甩了甩自己的拳头。

 

“本来刚刚我还在奇怪,工藤说我去了A栋实验室见到的人就是我接下来的帮手,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雪莉。”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一脸风轻云淡的“雪莉”,挑眉。

“现在看来所谓的帮手并非是雪莉,不知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黑羽快斗揭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原本的面目。

“初次见面,在下怪盗基德。”

波本很是惊讶,“怪盗基德?工藤是什么时候和你这号人物搭上线的......等等,难道说,工藤新换的看护员就是你?!”

黑羽快斗只笑了笑。

波本:“真正的雪莉在哪里?”

“谁知道。”黑羽快斗耸耸肩,“你想知道的话就去问那个谁......哦对,黑麦威士忌。”

波本稍稍皱起了眉。

 

 

今晚之前,工藤新一多少已经察觉到了雪莉自杀的意图。

他在行动开始之前交代黑羽快斗,让他早一点赶到A栋实验楼,在雪莉点燃汽油之前阻止她。

黑羽快斗好奇,“你怎么知道对方想要纵火自焚?”

“从她提出要毁掉‘潘多拉’的实验资料起我就觉得奇怪了。”工藤新一沉吟道,“她不是这种性格的人,这样鲁莽且风险巨大的事放在平时绝对是会被她拒绝的,但这次她却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她想要和琴酒鱼死网破。”

工藤新一:“前几天开始我在她身上闻到了除信息素外的另一种味道,虽然很淡,几乎察觉不出来,但那确实是汽油的味道。可能快没有时间了,她急着搬运汽油,所以留了点气味在身上没有彻底去除掉。”

黑羽快斗:“你鼻子很灵啊,我没闻出来哪里不对劲。”

工藤新一得意地笑了笑,“那当然,我可是要当侦探的,侦探的鼻子不灵怎么能行?”

黑羽快斗对这种自我吹捧见怪不怪,“然后呢,阻止她之后呢?”

工藤新一:“我已经联系了黑麦威士忌,他会在那里等着,你把雪莉交给他就好了。而你则需要扮成雪莉的样子,在A栋实验室前等波本。”

 

 

波本听完前因后果,无奈地笑了。

“把所有的一切都纳入他的掌控之中,工藤新一,这个可怕的男人,即使过了三年还是这么狂妄。”

黑羽快斗问他,“你为什么要帮助新一?”

波本:“这与我的身份有关,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黑羽快斗:“你的身份?”

波本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这点你等会儿自然会知道,至于另一个原因......”

 

 

两年前,工藤新一曾经私下找过他。

对于彼时的工藤新一来说,波本还只是个多次阻挠他逃跑的组织成员,理应像雪莉所说受到他的冷遇。

然而那次工藤新一找他时态度却很热情,不带丝毫防备。

 

他把波本请到吧台前喝了两杯,突然问,“其实你也是组织的敌人吧,波本?”

波本放下了酒杯,没有回答。

工藤新一不介意他的沉默,自顾自猜测,“FBI?CIA?还是......日本公安?”

波本危险地眯起了眼。

“你究竟想干什么,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搅了搅被子里的冰块,“不瞒你说,我想逃跑。”

波本:“我会告诉琴酒喔。”

工藤新一耸耸肩,“随便你,虽然我相信你并不会这么做。”

 

两个人无声对峙了很长时间,最终波本先妥协了。

 

波本:“你对我说这些话,究竟是想做什么?”

工藤新一抬眼,直视着他,“我想让你协助我。”

 

他与波本说了自己有关“潘多拉”的猜测和等待特定Alpha的计划。

波本听完只觉得这想法太过天马行空。

“你怎么确定这世上有符合条件的Alpha?就算有,你又怎么能确定你一定能遇见他?”

工藤新一:“所以我在赌。”

 

波本在组织里待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工藤新一这样的人,那双蓝眼睛太过耀眼,与周遭的黑暗格格不入。他跌入了深渊,没有光照的进来,他便自己成了光。

 

波本轻笑,“真够狂妄。”

工藤新一眨眨眼,“是吗?我向来如此。”

 

 

波本没有告诉工藤新一,最开始他试图逃跑的时候自己本来有能力助他一臂之力逃离组织,但最后他选择了站在组织这边,阻止工藤新一出逃。

当时他刚潜入组织不久,还不被完全信任,所以他为了让高层打消对他的疑虑,将工藤新一作为跳板,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他没有说,工藤新一也没有问过,但他想,也许对方早就知道了。

 

“三年前,是我将他彻底拽入地狱的,所以现在,该是我做出补偿的时候了。”

他闭了闭眼,轻声说,不知是在说给黑羽快斗听还是自言自语。

而后他睁开眼,目光坚定,“走吧,一起去接应其他人。”

 

 

 

工藤新一一个人来到了B栋实验大楼的楼顶。

黑羽快斗已经帮他引开了守卫,三年来他终于独自踏出了囚禁自己的小院,自由自在,无所拘束。

这是他之前选好的地点,B栋实验大楼建的比较高,且离海很近,直接从楼顶跳下去的话可以坠落到海里。

再过不久,琴酒会找到这里,而他会当着对方的面跳下去,让一切落幕。

 

他站在楼顶边缘,闭上眼,听着海浪拍打山崖的声音,心情平静。

他没有等很长时间,庄园的入口处突然起了喧嚣,紧接着是车辆驶入的声音。他依旧闭着眼,放松了身体,任晚风拂起他的额发。

突然有灯光在他背后照亮,他听到了对讲机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许多武装完备的组织成员把他围在了楼顶上,用枪瞄准了他。

然后他听到了琴酒的声音,琴酒赶到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酝酿着冰冷的怒意,和三年前他在禁闭室里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琴酒:“工藤新一,你做了什么?”

工藤新一转过身面对着他,“我只是从我常待的那间小院子走到了这里,仅此而已。”

琴酒:“A栋实验室是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我不知道,实验室怎么了吗?哦,似乎着火了。”

琴酒眯起眼,“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工藤新一摊手,“我只知道不是我放的火,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琴酒冷冷地盯着他,一边拿起对讲机通话,“你们找到雪莉了吗?”

对面传来一句“还没有”。

琴酒问他,“雪莉在哪里?”

工藤新一:“我不知道。”

 

琴酒不相信他,三年来没有哪一刻他是相信工藤新一的。

他忌惮工藤新一的头脑和能力,即使有几次工藤新一帮助他解决了一些小麻烦,他仍旧放不下戒心。这样棘手的人只有拔掉爪牙关进笼子里才是安全的,琴酒本以为自己监管的很好,但工藤新一还是破开笼子,跑出来了。

 

琴酒:“雪莉的失踪和被销毁的资料库一定与你有关系,你......”

他的质问还没脱口,对讲机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电流音,而后一名成员慌乱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哥,有FBI和日本公安的人混进来了,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另一名成员大喊着补充,“他们人很多,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快被包围了!”

话音刚落,对面传来一声惨叫,通讯断了。

 

琴酒猛地捏紧了对讲机,喷薄而出的愤怒几乎化为了实质,凛冽锋利。

他看向工藤新一,一字一句道,“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工藤新一笑了,坦然接受了他的怒火,“这次确实是我干的,FBI和日本公安都是我引来的,也是我想办法放他们进来的。”

琴酒狠狠皱起了眉,问他周围的组织成员,声音沉得可怕,“是谁让工藤新一出来的?”

成员一脸惶恐,“我不知道!我们只是收到了队长的通讯,说是暂时从实验体所在的地方撤离......”

他口中所说的队长闻言,立刻惊慌地反驳,“我没有!我从未下达过那样的指令!”

成员:“可是说话的人确实是队长的声音......”

“够了!”琴酒打断他们,“之后一一追责。”

 

他转向工藤新一,讥讽地勾起嘴角,“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工藤新一:“我既然站在了这里,就一定是能的。”

琴酒:“你逃不掉。”

 

他比了个手势,端着枪瞄准工藤新一的组织成员进一步逼近了对方。

工藤新一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神情没什么变化。

 

有人小声问,“老大,要开枪吗?”

琴酒:“所有人在我下令之前都不许开枪,抓活的。”

 

工藤新一闭了闭眼,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琴酒,三年了,我们之间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琴酒眯着眼,没答话。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学得会妥协的人,三年前你就应该知道了......”

 

他话还未说完,琴酒的脸色突然变了。

连工藤新一本人都没有察觉,一个红色的激光瞄准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最开始是在嘴唇附近,然后慢慢上移,最终停在了额头正中央。

有人想要射杀工藤新一。

 

琴酒立刻摁开对讲机询问,“是谁在狙击工藤新一!我说过没有命令不许开枪,赶快停下来!”

对讲机只传来了一些电流杂音,无人应答。

成员内部引起了一阵小骚动,饶是工藤新一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他停下了自己正在说的话,顿了顿,问,“发生什么了?”

然而还没有人来得及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下一秒子弹正中工藤新一的眉心。

工藤新一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血液已经喷涌而出,模糊了他的双眼。

视线涣散前他看到了琴酒震惊的表情,身体仿佛失去重心,他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而后他从楼顶坠落,掉进了海里。

 

 

 

远处狙击手所在的地方,黑麦威士忌从瞄准镜后探出了头。

他望着灯光大亮的B栋实验楼,缓缓勾起了唇角。

 

“抹杀完成。”

 

他身后传来了雪莉的声音。

“你疯了吗,黑麦威士忌!你居然射杀了工藤新一!你到底在想什么!”

 

黑麦威士忌动作娴熟地把狙击枪收好,转过身,只看到那位茶色短发的女科学家一脸震惊,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把狙击枪的收纳箱背在肩上,淡淡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向我下达了射杀的指令,而我只是这样做了。”

雪莉情绪激动地拽住他的衣服,“你怎么能......!”

“关心他之前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自己。”黑麦威士忌注视着她,“你现在可以想想和组织撇清关系后想干什么。”

雪莉愣住了,“撇清......关系?你在说什么?”

黑麦威士忌:“工藤把你托付给我就是希望你能够彻底和组织,和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断绝关系。”

他笑了笑,竟然显出几分温柔,“雪莉,你忘了你还只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女生吗?你有权利畅想未来,更有权利去追逐梦想,就和其他所有同龄的女生一样。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雪莉。”

 

 

 

距离庄园有一段距离的海面上,一个宛如巨大白鸟般的身影从上面掠过。

黑羽快斗撑着滑翔翼,怀里正抱着工藤新一。

 

黑羽快斗在海风中发问,“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直接跳下去吗?”

工藤新一抬起头看他,脸上还糊着假血浆,“当然了,如果我直接跳下去,就琴酒那种多疑的性格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黑羽快斗:“难道被狙击致死他就会信了吗?”

工藤新一:“估计也不会,但可信度毕竟高一点,而且事发的一瞬间他反应不过来真假。等到他想起来找我,我早就跑没影了,他见不到人,渐渐地就会相信我已经死了。”

他叹了一口气,“在组织全部落网前,我估计是不能用工藤新一的身份继续活动了,得想个新名字才好。叫什么呢......江户川柯南?亚瑟·平井?唔,想名字好头疼......”

 

黑羽快斗听着他这些喃喃自语,慢慢地笑了。

 

工藤新一:“虽说是空包弹,但从那么远的地方打过来还是好疼。还有这些假血浆,黏在脸上好难受。”

黑羽快斗:“忍忍吧,好不容易从组织里逃出来,这些小问题算什么。”

工藤新一:“也是。”

黑羽快斗:“还有......回去以后,要不要试试晚上睡觉不开灯?”

工藤新一:“......为什么?”

黑羽快斗:“你怕黑的后遗症总是要想办法治一治的,而且......我会陪着你。”

工藤新一:“......呿,麻烦。”

 

他虽是这样说,手却搂紧了黑羽快斗的脖子。

黑羽快斗看着他,眼神温柔。

 

 

其实在雪莉告诉他“潘多拉”的效果消失了的时候,她还问过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黑羽快斗对你的永久标记只消除了副作用,而没有解除‘潘多拉’本身,工藤,你打算怎么办?”

工藤新一闻言,只是笑了笑。

 

如果做不到和所爱之人一起变老,那么退而求其次,和所爱之人一同迎接死亡不也很好吗?


【FIN】

我终于写完了,大概历时三个月【虽然除开考试,其中大多数时间都因为沉迷游戏被我浪费掉了】

并不是很彻底的ABO,甚至都没有过多强调ABO这个背景,感觉我之所以会给这篇文设定ABO背景完全是开车和剧情需要【。

有点长,感谢能够看完的小伙伴,如果喜欢的话点个小红心和小蓝手吧,尤其欢迎评论!这是我的产粮的直接动力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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